車媽媽看著手機嘆了口氣, “男孩子就是比不上女孩子可愛, 也沒有女孩子貼心。這麽多年我身邊就沒有一個小姑娘。”

她扶了扶眼鏡, 目光變得悠遠，“我們在國外考科研, 領導、同事甚至實習生一水兒的全都是男人。其實我也知道，很多人都覺得我刻板冷漠，就連小宇也是。但是小喬你知道嗎？我每天都跟數據和論文打交道，我必須得保持嚴謹客觀，所以慢慢的人也變得無趣了。”

喬海星鼓著臉，心裏有點難過。

車媽媽勉強地笑了笑，又說：“小喬覺得我們小宇長得怎麽樣？”

喬海星眼睛睜大，隨即臉變得紅撲撲的, 然後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，“好看。”

車媽媽十分驕傲，“小宇長得好看是因為他像我啊！你不知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枝花呢, 我會穿小裙子, 頭發燙成大波浪, 走在街上還有小夥子沖我吹口哨呢！”

喬海星不緊張大嘴巴。

車媽媽扯了扯自己黑白格子襯衫，搖了搖頭抻長了聲說：“現在不行嘍！”

喬海星馬上說：“不會呀阿姨, 你底子好, 身材保持得也好，只要換一換穿衣風格, 馬上就會不一樣的！”

車媽媽半信半疑：“真的嗎？”

喬海星猛點頭，“阿姨, 下次我來找你逛街，我們換一種風格，保證讓車叔叔見了你就流鼻血。”

車媽媽聞言耳朵尖都紅了，笑著輕斥喬海星：“小丫頭別亂說。”

喬海星撒嬌般地吐了吐舌頭。

車媽媽心都要化了。

喬海星和車媽媽在房間裏呆了有一陣子了，車承宇在客廳裏坐立不安，他腦補了一場又一場婆媳戰爭大戲，最後實在忍不住了，敲了敲車媽媽的房門。

聽見車承宇的聲音，車媽媽拿著手機的手一抖，聲音都變了，“等一下啊小宇。”

喬海星眼疾手快，關掉了“女裝大佬”的照片。

於是，車承宇一進來，就看見兩只小可愛手挽著手一副母慈子孝的美好畫面。

車總甚至覺得自己的出現打亂了這麽溫馨的場面，思考著要不要退出去。

喬海星跑過去挽住他的胳膊，“大叔，我們要走了嗎？”

車承宇點點頭，“不早了，爺爺奶奶還要午睡。”

車媽媽也站起來，看著喬海星依依不舍地問：“小喬也要走嗎？”

車承宇笑了，“媽你這是什麽意思呀？”

車媽媽：對，我的意思就是你走你的，把小喬給我留下。

她幹咳一聲，糾正道：“我是說小喬第一次來家裏，可以多玩一會兒。”

車承宇攬過車媽媽的肩說：“老媽，這幾天照顧爺爺奶奶收拾房間很辛苦吧，你多休息休息，改天我再帶她來看你。”

車媽媽努了努嘴，在車承宇的胸膛上砸了一拳，笑罵道：“臭小子！你還知道心疼我？！”

喬海星看著母子倆的互動，心裏暖暖的。車媽媽雖然嘴上嫌棄男孩子不貼心不可愛，可喬海星看得出車承宇是車媽媽的驕傲，車媽媽也是把他放心尖尖上疼愛的。

有父母疼愛的孩子真幸福。

她抿著嘴唇，手指摳弄著裙擺，心裏酸酸澀澀的。

車承宇帶喬海星離開，一家人送到樓下。

車媽媽拉著喬海星擠眉弄眼地說：“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。”

車爸爸好奇，“什麽約定。”

車媽媽：“女孩子之間的約定！”

車爸爸：“……”

喬海星加了車媽媽的微信，兩人不時聊上幾句。

車爸爸開始跟車承宇抱怨，自從老婆認識了小喬以後經常抱著手機玩，還學會了描眉畫眼的，前兩天居然還問他自己好不好看。

再也不是那個一心鉆心科研的女科學家了。

墮落嘍！

車承宇在這抱怨聲中嗅出了一絲絲狗糧的氣息，他不動聲色地說：“那我和小喬說說，別讓她跟媽亂說話了。”

口嫌體正的車爸爸：“別了別了，說了會影響你跟小喬的感情的。我能忍我能忍！”

車承宇忍著笑：“那行吧爸，你要是忍不了了記得跟我說。”

車承宇還是把車爸爸的話告訴了喬海星，喬海星一邊笑一邊感嘆車爸爸怎麽那麽可愛。

車總十分不知羞地說：“我爸爸，當然可愛。”

喬海星簡直不知道用什麽眼神看他，好在一個電話解救了她。

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，歸屬地是舟山。

喬海星微微皺了皺眉，接通電話。

那邊是一個滄桑的中年男人的聲音，“是……是小星嗎？”

喬海星楞住，咬著嘴唇，呼吸都忘了。

那邊又叫了一聲，“小星？”

喬海星深吸了一口氣，緩了緩說：“我是喬海星，請問是哪位？”

那邊：“小星，我是爸爸。”

爸爸，對於喬海星真的是很久遠的一個詞了。

當年媽媽去世，爸爸再婚，他把房子留給喬海星，一次性支付了撫養金之後就再沒怎麽聯系過喬海星。

以至於喬海星手機裏都沒有他的號碼。

其實媽媽在的時候他們一家也是幸福和樂的，這麽多年，喬海星一直想問問她爸爸，為什麽媽媽去世後他變得那麽狠心。

但是時間越長，她便覺得越沒必要了，沒有他自己也長大了不是嗎？

喬海星迫使自己冷靜下來，問道：“有什麽事嗎？”

喬選似乎嘆了口氣，說：“小星，你奶奶去世了，你能不能回來一趟？”

喬海星有些意外，原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，久到那個記憶裏對自己和媽媽一直很冷漠刻薄的老人都去世了。

她腦子一團亂，沒有辦法給出承諾，只說：“我要試試能不能請假。”

喬選：“好好，”他想了想又說：“那我把家裏的地址發到你手機上。”

喬海星掛斷了電話，沒過多久收到一條短信，她楞楞地看著手機出神。

車承宇輕聲問：“出什麽事了。”

喬海星轉頭看他，她的眼睛有些紅，“是我爸爸打來的電話，說我奶奶去世了。”

車承宇揉了揉她的後腦說：“要不要我陪你回去？”

喬海星勉強地勾起嘴角，搖了搖頭，“公司的事情太忙，你走不開的，而且我也不是很想讓他們見你。”她頓了一下又問：“你說我應該回去嗎？”

車承宇大致了解喬海星家裏的情況，他不想管那些所謂的是非禮教，只想讓她的小姑娘開心。

他把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身上，柔聲說：“海星想去就去，不想去就不要去。”

喬海星笑了，想了一會兒擡頭看他，“那車總，我可能要請幾天假了。”

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，喬海星還是決定回去一趟。

不管怎麽說，那都是她的奶奶，老人去世晚輩總是要回去看看的。

更何況，她也想看看爸爸的新家是什麽樣的，到底是多幸福的家庭才能讓他把自己忘掉，十多年來撇在一邊不聞不問。

喬海星輾轉到舟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，她按照喬選給的地址找過去。

和想象中的不同，喬選一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居民區裏，小區樓下很亂，擠擠插插停著好多車。

喬海星給喬選打了個電話，喬選出來接她。

此時的天已經黑了了，借著幽暗的路燈喬海星依稀能辨別出他的輪廓。

記憶裏的爸爸總是帶著溫和的笑，媽媽總會給他搭配最舒適得體的衣著，他是發電廠的副總工程師，大學畢業，人也文質彬彬的。

可此時對面的男人佝僂著背，裹了一件藍色的粗布外套，滿臉倦容。

喬海星及不可查地皺起了眉。

喬選走過來，因為激動呼吸變得有些重。他伸出雙手似乎是想拉住喬海星，可是想了想又緩緩收回了手。

“小星回來啦！”這是父女間的第一句話。

喬海星不知道說什麽，只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喬選：“走吧我們回家，這路口有風，一會兒該吹感冒了。”

他們一家住在二樓，樓道外面設著靈堂，喬海星在喬選的帶領下給奶奶磕了三個頭，喬選把喬海星帶上樓。

這是一個簡裝的三居室，燈光幽暗，一進屋能聞到一陣香灰的味道，小客廳裏的一個角落裏供著一尊佛像。

往裏面走，喬海星在靠北的房間裏見到了喬選的新妻子和兒子。

他們衣著都很樸素，那女人瘦瘦小小的，長得也一般。

那男孩兒長得倒是很高，南方的男孩子能長這麽高也算難得了。

喬海星在心裏算著他的年齡，差不多也有十三歲了。

喬選給他們做了介紹，妻子姚丹童，兒子喬海堯。

姚丹童臉上沒什麽表情，拉了拉喬海堯給喬海星讓了個位子，她低著頭說：“坐吧。”

喬海堯有些好奇地打量喬海星，被喬選趕去寫作業。

姚丹童起身問喬選：“這孩子今晚要在家裏住嗎？用不用收拾出來一間房？”

喬海星：“不了，我就待一會兒，晚一點去住賓館。”

喬選沒說話，呆了一會兒把喬海星送到家附近的一間賓館。

已經很晚了，喬海星禮貌地讓喬選早點回去休息。

喬選一個人站在賓館的大門口，風吹過來衣服貼到身上，喬海星忽然發現他好像瘦了好多。

他依依不舍地看著喬海星，眼睛裏浸滿了溫柔，半晌他緩緩開口，“長大了，爸爸的小星星長大嘍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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